屯門醫院

步出車站
過馬路
走過有蓋通道
經過長廊

客用升降機的人龍一眼都沒看
在長廊多走大概五十米　拐右
推開不起眼的防煙門
往上爬上四層

四樓的長廊
轉右　再轉右

每個步伐都俐落
包括依照醫院那「系統式順時針進出法」

門診
急症室
藥房
會計部
產房
殮房
婦科
看頭和腦的
看腸和胃的
canteen
員工宿舍
停車場
草地
銀行與便利店
大樓的升降機與走火梯的分佈
位置我都記得

倒是那個散步中的自己
有點模糊




他軟軟的躺在那裡
我看著他　他也看著我
無言

我在床沿坐了下來
揉揉他的小腿和腳踝
除此以外我沒什麼可以做了

也開了些小小的笑　(大的怕他笑到痛)
除此以外我沒什麼可以做了

要看什麼書嗎　我問
不要了　好累　好累　他說

坐沒多久
我回家執拾些媽媽交帶的
另加一份報紙
和他的老花眼鏡
再趕過去
除此以外我沒什麼可以做了

回到病房
我和媽媽　坐著　再坐著
於是
要猜包剪dup 嗎　我問
好啊　她答
我們就這樣猜起來
猜了好久　好久
除此以外我們都沒什麼可以做了

探病時間過了　她說
byebye　他說
明天帶湯過來　她說
好吧　他說
byebye　我跟她說
不准留下來　她說　一邊拖我走
那　byebye　我跟他說
byebye　他跟我們說
如果明天下班得晚　不用來啊　他跟我說
嗯　我說

現在
他大概睡了
也大概　睡得不好

街燈自那扇窗透進來的光影
護士偶爾的輕碎的踱步聲
來自旁邊的床位的咳嗽聲
對面床位飄來的便便味兒
發白的床單被褥的粗細質感
冷冷的鐵床頭櫃
嚴肅地垂在床畔的拉簾
亂跑的思緒　零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