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記

在巴士上。

經過一輛車頭玻璃粉碎的私家車、
一輛歪倒地上的變了形的摩托車、
一輛救護車、一堆救護人員、
一個披血滿面躺在地上的男人…。

時間放緩。慢鏡。不安。

這些畫面幾個月就見一次。
血紅總是橫蠻地要成為你眼裡唯一的顏色。

　
*


常常都會想到死。

乘車時，我在想，會不會遇上車禍。
回家時，我在想，會不會有人跳樓壓中我。
洗澡時，我在想，熱水爐會不會爆炸。
睡覺時，我在想，明天早上我是否還會醒來。

無時無刻我都在怕死。

於是，我跟自己說：
好吧！我一下分鐘就要死了，
之後，我就不用再胡思亂想了！
我就不用再害怕了！
甚至，這個世界再與我無干了！
我這樣子的渡過了許多個一分鐘。

也許，我怕的，不是死亡本身。
也許，我不過對未知感到恐懼。
也許，我只是怕想做的事來不及做。
也許，我只是怕有些話一輩子都沒對你說。

也許，你比我更該害怕死神太早看上我。
如果我死了，你會哭腫眼睛。
如果我死了，你會一輩子懷念我，
而你永遠都不可能找到另一個我。

說不定先離場的人比較幸福。
被撇下的人就只能孤伶伶地待在原地。

　
*


大事好多好多。
小事好多好多。
往事有好多。
將來更是無邊際的任你亂想。

叫你憤怒的、悲哀的、快樂的、
期待的、氣餒的、麻木的…

即使這裡越來越糟，
但至少，在今天，
你還可以講想要講的。
既然你已經蠢蠢欲動，
你還有猶豫什麼？

　
*


就算未知叫我恐懼，
恐懼叫我變得脆弱，
看見脆弱的自己會讓我想吐，
但我還是情願這樣的活到最後一口氣。

每一天就是都像拆禮物般，
做人下去才總算還有點意思。

　
*


你可以批評我，
但請你不要管我怎麼做，
尤其我根本不知道你算是誰的。

謝謝。

　
*


就算將你跟你跟你跟你跟你
形容我的每句話語拼湊在一起，
還是不完全。

每個人都一樣吧？

　
*


要做的就繼續做吧。
要反撃的繼續反撃吧。
我已經喪失知覺了。

除了還會覺得太吵了點。

　
*


這是怎樣的一場革命？
除了血流成河，
除了一群人格被扭曲，
除了魔頭成了英雄、
及其變成噱頭的一大堆副產品，
終於得到了什麼，改變了什麼？

時間告訴你真相，
然後，你回頭看看當天那群喝采的人，
你知道了世上沒腦袋的人實在太多。

然而，如果要活到那裡，
你怎知道你不是其中一個？
我怎知道我不是其中一個？

　
*


太多事情，
是我不夠成熟和智慧去理解的。